那个男人笑了笑，只见赵婷婷坐在卧室的床上喘着粗气，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翩翩起舞时所留下的无比晶莹的汗珠，女孩盘腿坐在床上，淡红色的嘴唇微微上扬，那略有拘谨的表情随即又一次出现。
“老婆，咱去哪儿找林荫清？”
那个男人穿好衣服，看来他也在沙发上躺了有些时日，光膀子的模样无论怎么看都有点颇显无理，但诚然，那健壮的腹肌与人儿那被阳光所晒黑的皮肤确实足够迷人。
“咱们…嗯，就在家等着，她会有千万种方式找上来。”
赵婷婷那般优雅的身姿毫无顾忌的躺在床上，她的短发已然随着微风缓缓度过了眉毛，那苗条的身材映衬着人儿脸上那泛起的满面红光，不禁给人一种美若天仙的直观感。
“……林队有的是招，她活着就肯定来见我”
赵婷婷胸有成竹的说完，窗外的寒风正卷起地上松软的沙土，那稀疏的雨滴很快在瞬间化为倾盆大雨，就像可以随即把人吞没的洪流。
“雨越下越大了，林荫清在通信社交账号上上线了……明天，我会在楼下的一个西餐馆等她。”
赵婷婷走出卧室，只见那个男人略有疑惑的挠了挠头，他尴尬的表情好像颇为滑稽，爱好艺术的人难道都是这样吗？
那个男人将烟灰缸里的烟蒂与烟灰全然倒在了垃圾桶里，一杯清水很快在人儿那分源于内心的顾虑下落在筒子里。
“你为何如此有把握的认为林荫清就会在那个餐馆见你？”
赵婷婷哈哈一笑，用手指了指放在书架上的军功章，她与男人坐在一起，右腿毫无征兆的搭在了人儿的腿面上，不禁多了些可爱与俏皮。
“如果她不了解我，我还能如此忠实的为她做事和打仗嘛，放心。”
赵婷婷的肩膀紧贴着人儿的身子，她像一只小猫黏在人儿身上，白色连裤袜摩擦着人儿都腿面，整间屋子内放着塞里斯特色的古典音乐，很平缓，但每一个音符都夹杂着故事。
“你还真是个聪明的艺术家。”
男人看着电视，双手搭在人儿的腿上，只见赵婷婷的脸颊微红，只见她耸了耸肩肩膀，俏皮的目光中更多的还是独属于女人的那般宠溺与阴柔。
“艺术家不聪明，会在这充满了恶俗的世界里挑选出我身旁这位帅气的小伙吗？嘻嘻”
赵婷婷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一个个在她眼里庸俗且无聊的娱乐节目简直让她在眼花缭乱的同时不禁让她作呕。
“咱们这个国家的文艺确实……不太对我胃口，这些年我都找不到除了几个合适的戏园子了。”
赵婷婷已然无力将自己那份对艺术的认真与执着倾泻在这台毫无价值的电视机上，二人都是唠夜猫子了，就算快12点，他们也不会有一个哈欠。
安静的小区布满了春雨的足迹，赵婷婷与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打发着无聊的时间，林荫清却明显没有这二位恩爱的夫妻那样清闲。
她行走在街道上，寒风毫无吝啬的将自己的所拥有的那分暴力全然倾泻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好歹还有毛衣与牛仔裤作为保暖，但架不住首都的风太过猛烈，已经到了让人抓耳挠腮的地步。
林荫清毫不犹豫的钻入一家街边的咖啡馆躲雨，她坐在椅子上，服务员很快便顺着动静来到了人儿的身边，二人都面挂微笑，但无论怎么看都及其僵硬，毫无头绪。
“随便一杯拿铁，加点糖，我在这儿避避雨。”
林荫清笑着说完，她毫无头绪的掏出手机肆意浏览着屏幕上这些花里胡哨的广告，人儿已然被淋湿的身子在头顶分外耀眼的灯光下很快恢复如初。
“给您下单啦，祝您愉快~”
服务员小姐穿着霓虹超诱人的现象级JK制服，那娃娃一样都身材与脸上所涂抹的浓妆差点吓了人儿一跳。
“这都什么东西，话说…林小队当初还有谁来着。”
林荫清无聊的翻阅着曾经的那些老照片，她轻揉太阳穴，那温柔的目光衬托着独特的一字眉，她看见一个面相和善的少女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个相片已经有了年头。
“唐舒嫣，已经消失有了很长时间了…当年都敌后一把手，现在不知道在何处呢。”
林荫清像是手拿相框一样端详着这长寄存在手机之中的照片，她不断放大每一个细节，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回忆起人儿所做的一件又一件事。
“干掉了铁血高级军官，以及……”
她就算绞尽脑汁也无法想清这位战功赫赫的少女究竟成功在哪里，她说如何被所有士兵记住，又被所有战友所遗忘的？
按照这一点，林荫清确实用那般冷静且符合绝对逻辑的思路再次过了一遍从认识唐舒嫣开始一直到人儿失踪以来的全部记忆。
“小姐，您的咖啡。”
热腾腾的咖啡与那犹如被天使亲吻过的嗓音瞬间打碎了林荫清长达半分钟的思考，她先是一愣，在微微答谢后随即珉了一口还在冒着滚滚热气的咖啡。
苦中带甜，别有一番风味。
林荫清心说着，她看着雨后的街道，自己湿润的身子渐渐暖和了下来，自己的脑海里可算稍微浮现出一个画面，但非常模糊，就好像打了马赛克。
“哎…好累啊…”
她端起咖啡，又轻轻的珉了一口，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故意不想让自己这么轻松。
林荫清靠在椅背上，惬意的再次打开手机，V家的手机确实好用，蓝色的手机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喂，你打电话干什么。”
林荫清接了个电话，电话正是唐舒嫣的号码锁打来的，少女的内心蛮是激动，但那平淡的语气好像试图掩盖自己心中的那般开心与愉悦。
在那一刹那，她与唐舒嫣的所有回忆都仿佛历历在目，近在眼前，但那陌生的声音却将这一幻想彻底打破。
“喂……是林荫清小姐吗，快点到烈士公墓，急事儿。”
林荫清挂断电话，撂下手机，她已经料想到会看见什么。这个曾经的童年玩伴，三战时的好战友，群众中的好同志既然会如此大步远离自己。
“……”
林荫清快速喝完咖啡，随即掏出钱包“啪”的一下子取出100块钱扔在桌上，她瞅了眼窗外的小雨，三步并两步直接冲出了咖啡馆。
她狂奔在街道上，这里离公墓并不是那么遥远，但天上飘落的雨滴却在这一刻变得甚为猛烈，她逆着寒风暴雨，在电闪雷鸣的街道上发疯一样的狂奔着。
“说好的一起走呢，说好的一起回家呢，你这个沙比养的怎么就先跑了。”
林荫清很快便进入了陵园，眼前的十多顶黑伞已然浮现早人儿的眼前，刘伊七，娜塔莎以及更多的战友已经预先得到了通知，她们打着黑伞，面无表情。
“林队……别往前跑了”
刘伊七一手拦住了林荫清，何墨媛也在那一刻将人儿搂住，在黑伞下的林荫清咬紧牙关，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形容自己的状态。
她挣脱何墨媛的束缚，稍微用力的将挡在自己身前的刘伊七踹倒在地，她在一顶又一顶黑伞下穿行，最终在穿越几个曾经的战友后，她终于站在了唐舒嫣的遗体边。
唐舒嫣躺在那里，不知铁血是怎么虐待她的，人儿骨瘦如柴，面色惨白，根本没有一点多余的光泽，身旁的伍班长突然站在了林荫清的面前，她打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与老班长竟会在此地，用此种方式相遇。
“好姑娘…你来晚了，医院在两个小时前没抢救过来，她的家属昏厥过去了……我们做的决定，没有火化。”
林荫清的眼眶红了，她抱住自己在军营曾经最有依靠的人小声痛哭着，少女的个子已经与伍班长大致平齐，但林荫清在她面前还是那么爱哭，爱闹，爱为已经逝去的人打抱不平。
“很抱歉……班长没有通知你……战友们都在，你现在是这里唯一一个有发言权的，不想说点什么嘛，好姑娘。”
林荫清刻意压低着自己哭泣的声音，泪珠顺着她的脸颊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人儿不敢面对自己最为要好的朋友，军事素质最为过硬的战友被铁血虐待而死。
“林队…这是唐舒嫣的日记本。”
林荫清转过身去擦了擦眼泪，人儿惊喜的发现，正有无数个熟悉的身影正用一种极为严肃且庄重的方式向自己致敬，她接过唐舒嫣的日记本，身后的班长将手搭在人儿的肩膀上。
“这是唐舒嫣的唯一遗物，我希望，林队您能替唐舒嫣保管，咱们去医院……”
面前的何墨媛牵住林荫清的手，一众战友为二人撑着黑伞，大家缓缓地走向医院。
白色的楼房与街边的绿茵分外应景，何墨媛扶着林荫清，身后的刘伊七与娜塔莎在二人的身后撑着黑伞，洛情轩站在林荫清的身侧，赵婷婷站在队伍的中间，一众人的表情分外严肃。
到了医院门口，门前站立着两个老人，爷爷穿着墨绿色的军装，胸前的军功章分外显眼。
奶奶牵着孙女，一脸的无奈与失落全然浮现在那极度深寒的眼神里。
“大爷大妈……对不起”
还未等二老开口，林荫清便跪在了二老的面前，此刻，一众战友连同二位年过古稀的老人一同前去搀扶分外自责的林荫清。
老人一下子扔下拐杖，试图想要将跪在雨中的林荫清架起，众战友的表情分外凝重，只见大妈在旁边用力的拍着大腿，嘴里来回念叨着：
“首长，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在老爷爷与一众战友的搀扶下，林荫清才缓缓从沾满雨水的地上站起，寒风吹打着每一个让的脸庞，林荫清擦了擦眼泪，用沙哑的声音对大爷说道：
“对不起…当年您亲手把舒嫣交给咱手里，辜负您的希望了，以后有事您二老吩咐，我辈义不容辞…”
那个老爷爷整理着自己的军装，轻轻拍了拍面前这位姑娘的肩膀，他一枚寻找揣在了人儿的裤兜里，直挺的身板及其精神。
“林姑娘，我们家小唐要是没您，可能要在农村种半辈子地，我们啊…也不求太多，我们家闺女还给我们二老留下了个孙女，我们知足了。”
老爷爷咽下眼泪，他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冲着身旁的这些姑娘行了一个及其标准但却格外庄重的军礼，众人二话没说，迅速在眨眼间站的直挺，随着林荫清那一声干脆的话音，十多个官兵近乎齐刷刷的回敬军礼。
可爱的小姑娘颠颠的跑到爷爷身前，林荫清礼毕后随即将目光全部倾注在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身上，那五关，神态以及动作，别提跟唐舒嫣多像了。
“我们这一家子都是农民，除了解放军，我们哪个也不认识，如今，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也嚷嚷着去当兵。”
一旁的伍班长吞下眼泪，她低下身子轻轻捏了捏女孩粉嘟嘟的小脸，温柔的说道:
“这孩子是当兵的料，尤其随她妈妈，真英气，多漂亮的小姑娘～”
伍班长摘下军帽，随即轻轻的戴在了人儿的小脑袋瓜上，林荫清与众人站在身后，慈祥的奶奶很快站在了孙女的身旁，娘俩都露出难以言说的微笑。
“大妈，大爷…以后注意身体，咱现在不差儿女了，小唐在上边看见您俩开开心心的，也就行了，您的谅解我们记在心里”
林荫清说着，失落的走向了人群的最末尾，剩下的几个战友刚想凑过去，娜塔莎与刘伊七便及时的将众人拦在一边，众人的目光看着林荫清那失落的背影，人儿已然坐在地上。
林荫清哆嗦的掏出一盒香烟，里边刚好装着一个打火机与一根香烟，她生疏的吊在嘴里，用打火机将香烟点燃，而后则随手丢到一边。
“……咳咳”
林荫清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人儿坐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然学会了抽烟，她拾起打火机，对着自己前方来回点了几下，嘴里还时不时嘀咕着:
“我这一辈子也学不会抽烟，但跟你，咱这烟过肺，安息啦，咱爸妈好着呢，咱孙女可漂亮了……跟你特别像。”
林荫清哽咽了一下，失落的样子还是众人头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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